第1079章  09.1078：『短暂的育儿时光』

    寒风掠过斯杜季昂奇的训练场，带来尘土和战场的硝烟气息。

    雅德维加站在新组建的第一半旅士兵面前，她的声音盖过了风声和远方沉闷的炮火。

    「今天，我们要离开这些还算温暖的营房，去踏上一段未知的征程。」

    她呼出的气息在清晨的寒气中凝成白雾。

    「你们都看见了，战火正在肆虐我们脚下的大地……」她顿了顿，仿佛那片土地的痛苦也传达到了她身上。她叹了口气：

    「虽然你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来自辛提拉的志愿者，但当你们穿上这身军装，加入这个集体，那么如今这里，也是你们的故乡。」

    她锐利的目光扫过队列，士兵们的脸庞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我听说了。我听说你们之间，常因出身不同而形成一个个相当孤立的小圈子。」她的声音冷了下来，「但是，听好了——我们是一支军队，不是一群帮派流寇！

    帝国海军轨道登陆部队的性质，注定了它不会由某一个特定人种或性别组成！它的原材料一定是多元且复合的！

    这一次充满艰辛的旅程，或许，会成为将你们这盘散沙凝成一股绳的动力。解散！15分钟准备！」

    站在雅德维加面前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波拉贝瑞亚人——曾经新地龙骑兵团的老兵和波拉贝瑞亚本地征募的新兵。

    而还有四成左右的比例，是在辛提拉征募的巢都平民。他们不是贵族，也从未享受过辛提拉的偏爱。他们中很多人甚至参与过大革命，但出于各种原因，最终没能加入共和卫队。

    但波拉贝瑞亚人不喜欢和他们交流。在这些故土被占的骑士后裔看来，所有的辛提拉人都是一样的——罪恶，且不可信任。

    一种隔阂与冷漠的风气，如同病毒般弥漫在这支新成立的部队之中。在此之前，全靠瓦莉娜的冷酷和克里格老兵的严苛规训，才将他们强行磨合在一起。

    没有人知道，在离开了那些精兵的监督之后，这些被强行捆绑在一起的人，在外面的战场上会是什么样子。

    而这，就是她雅德维加，作为部队领袖的第一个任务与使命。

    校场上很快回荡起军官的呵斥声与装备的碰撞声，而行宫则变得愈发静谧。

    由于局势的恶化，那些珍贵的沉思者阵列和资料库，都已被搬入轨道登陆部队训练基地的地下工事结构。

    这座属于瓦迪斯瓦夫王族的行宫再一次变得空旷起来。它的位置相较于其他地方来说，并没有那么具有战略意义——或许这正是旧王族当初选择这里作为狩猎歇脚之地的原因。

    但留守一个连的士兵，防范可能出现的匪寇或溃兵，还是有必要的。

    霍雷肖提著拆散的天文望远镜，走进一间宽敞的房间。这里曾是雅德维加的起居室，如今被临时改成了育儿室。地上零零散散地撒落著一些木雕小玩具。

    那只漆木的、雕刻著精美花纹的温暖摇篮，据说是孕育过两代瓦迪斯瓦夫王族的古老物件。如今，这里安睡著一名不属于这个王族血统的婴儿——这已经是雅德维加在这座已经没落的行宫里，能找到的最好的育儿用品了。

    阿尔贝安静地睡在摇篮里，他无意识地嘬著手指。远方每每有一发撼地炮落下，那沉闷的震动传来时，他雪白柔软的眼睑便会微微皱一下。

    但连绵不绝的炮声终究未能吵醒他。他就这样安睡在纷争的回响之中。

    小霍勒斯正趴在房间另一头的一张小桌子上。他的面前是丽娜给他准备的高哥特语字帖，他正照著上面临摹著字母。他的笔迹稚嫩，写得东倒西歪，显然没有认真地在写。

    当霍雷肖推门进入时，小霍勒斯受惊般地连忙往前一趴，试图用自己的小胳膊盖住什么。

    这小小的举动，全被霍雷肖看在眼里。

    他微笑著走近，在小霍勒斯反应过来之前，「唰」得一下，从他的手肘下抽出了一张纸。

    「给……给我！爸爸！」小霍勒斯紧张地叫到，脸都涨红了。

    霍雷肖举起那张纸。上面没有字母，而是用歪歪扭扭的线条，绘画著一片片火柴人小人，正向著一座「死亡高地」冲锋。高地上画出了很多简单的折线，以模拟伐木枪和重爆矢开火的模样。

    就连阵亡的人都被画了出来。霍雷肖注意到，在画面的角落，一名阵亡士兵那画著一个大洞的头盔里，被小霍勒斯用彩色蜡笔，画上了一朵小小花朵。

    霍雷肖把纸张还给了霍勒斯，微笑著说道：「要好好听丽娜老师的课，按时完成老师布置给你的作业。还有……」

    他故作严肃地挑了挑眉：「火炮画错了。短炮管的只有臼炮或者宏炮。你应该把炮管画得长长的，那才是撼地炮。」

    小霍勒斯眨了眨眼，他跑到窗边，看著烟雾缭绕的窗外远方：「我看那些大炮……炮管就是细细短短的。」

    霍雷肖将手中拆散的天文望远镜重新在落地窗前架设好。

    他调整焦距，对准远方山脊上若隐若现的、辛提拉贵族军的撼地炮阵地，接著把小霍勒斯抱起来，让他对准目镜。

    「哇……」

    小霍勒斯对上镜框的一刻，整个人都惊呆了。他不由自主地错愕张嘴，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见那些宏伟而狰狞的战争机器。

    「隔著窗子远远望见，是远不够了解真相的。」霍雷肖轻声说道。

    他接著把望远镜调整角度，对准天空，并锁上了俯仰角。这样，小霍勒斯就不能擅自用这个昂贵的玩具，对著山下那片尸横遍野的屠宰场眺望了。

    霍雷肖不想让一个两岁半的孩子，那么快就目睹这片宇宙中最常见的惨剧。

    「晚上可以看看夜空的星星，很美的，和你在虚空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他摸了摸儿子的头，「如果硝烟没有彻底挡住月亮的话。」

    「你是要走吗？爸爸。」小霍勒斯从望远镜后抬起头，神情不舍地仰望著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嗯，出一趟远门。在这里要听丽娜老师和露易丝姐姐的话。」

    霍雷肖话音刚落，门便「嘎吱」一声打开了，军装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露易丝正安静且担忧地站在门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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