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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城市的脚步


省城的秋天,和姜家坳是两重天。没有漫山遍野的金黄,只有街道两旁开始泛黄凋零的法国梧桐。空气里混杂着煤烟、灰尘和一种陌生的、喧嚣的气息。徐瀚飞揣着那张薄薄的、改变了他命运的通知书,站在“红星机械厂”气派却斑驳的大门口,感觉自己像一颗被风吹进城里的沙砾,渺小,格格不入。

报到,分配宿舍。八人一间,上下铺,空气里弥漫着汗味、烟草味和劣质雪花膏的味道。同屋的工友,大多是顶职进厂的子弟,说着快节奏的、带着浓重本地方言的普通话,谈论着他听不懂的足球、电影和姑娘。徐瀚飞沉默地整理着自己简单的行李,把几本旧书和那个装着他全部“家当”——几件旧衣服、凌霜做的布鞋、以及一叠用油纸包好的信——的木箱子,塞到床底最里面。他的新身份是学徒工,归厂里最严厉的八级钳工傅师傅带。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就跟着刺耳的上班铃响起床。车间巨大,机器轰鸣,油污味呛人。傅师傅是个黑瘦精干的小老头,话少,眼神犀利。他扔给徐瀚飞一把锈迹斑斑的锉刀、一块铁疙瘩:“先把这面锉平,见光。啥时候锉得像镜子,啥时候再学别的。”  语气没有半分温度。

徐瀚飞没说话,接过来,找了个角落的工作台,埋下头。锉刀摩擦铁块,发出刺耳的“沙沙”声,虎口震得发麻,铁屑飞溅。一天下来,手臂酸胀得抬不起来,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同组的年轻工友休息时凑在一起抽烟吹牛,他插不上话,只是默默地去水房用冰冷的肥皂水反复搓洗双手。他知道,这里是城市,是工厂,没人会在意你从哪来,经历过什么,只看你的手艺,你的勤快。

下班铃声像救赎。工友们呼朋引伴地去澡堂、去食堂、或者回家。徐瀚飞用最快的速度冲完澡,换上来时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逆着人流,走出厂门。他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他要去跑市场,为姜家坳合作社跑。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比当学徒工更紧要的任务。

第一站是市中心最大的百货大楼。玻璃柜台锃亮,商品琳琅满目,晃得他眼花。他鼓起勇气,走到卖副食品的柜台,对一个正在打毛线的女售货员,用带着明显外地口音的、尽量清晰的普通话问:“同志,请问,你们这里收不收农村合作社的土特产?比如,辣酱、笋干之类的?”

女售货员抬起眼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在他旧衣服上停留了一瞬,懒洋洋地说:“我们这都是从国营副食公司统一进货,有正规手续的。个人的,合作社的,不收。”  说完,又低下头织她的毛线。

徐瀚飞道了声谢,默默走开。心里有点堵,但不意外。他接着去第二家、第三家……结果大同小异。不是要“正规手续”、“指定渠道”,就是嫌“量小麻烦”、“没名气”。一天跑下来,腿快跑细了,嘴唇也说干了,收获的只有礼貌的拒绝和更多的不耐烦。

但他没气馁。第二天休班,他又去了。这次,他换了策略,不再直接推销,而是假装顾客,在那些卖土产的柜台前转悠,看人家卖的是什么牌子,什么包装,多少钱。他看见本地产的一种辣酱,玻璃瓶比他们的精致,贴纸是彩印的,画着红彤彤的辣椒,很好看。他默默记下厂名和地址。

他还发现,有些小一点的、位置偏点的土产店,老板比较好说话。有一次,他在一家老城区巷子口的小店里,看到一个老师傅在整理香菇。他凑过去,搭话:“老师傅,这香菇品相真好。”

老师傅看他一眼,笑了笑:“自家收的,挑好的卖。”

徐瀚飞趁机拿出随身带的、用油纸包着的一小撮姜家坳的干菇样品:“您给掌掌眼,我们那山里的,跟您这比咋样?”

老师傅接过去,捏了捏,闻了闻,点点头:“嗯!干爽,香味足!是山里的好东西。小伙子,哪的?”

“姜家坳合作社的。”徐瀚飞赶紧说。

“合作社啊……”老师傅沉吟一下,“东西是好东西。不过,我们这小店,销量小,也给不起高价。而且,你这没牌子,没包装,不好卖啊。”

虽然没有立刻达成合作,但这次对话让徐瀚飞看到了希望。他知道了问题在哪:品牌、包装、手续。他还跟这位姓赵的老师傅聊熟了,对方告诉他,想进大商场,得通过供销社的系统,或者有食品厂的批文,个人和小合作社很难。

接下来的日子,徐瀚飞像上了发条。白天在车间,他拼了命地学技术,锉刀、卡尺、图纸,别人休息他练习,手上磨出了新茧,旧茧又磨破,傅师傅严厉的目光里,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下班后,他继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穿梭。他不再盲目推销,而是有目的地去供销社的门市部,看他们的进货单(趁人不备偷偷瞄),去图书馆查阅关于食品包装和标准的资料(需要单位介绍信,他进不去,就在外面看公告栏),甚至偷偷跑去郊区的食品厂,看他们的包装车间是怎么运作的(被门卫轰出来过好几次)。

他还做了一件事:学会了用打字机。厂部办公室有台老旧的“英雄”牌打字机,晚上有时没人用。他找机会帮办公室的人搬东西、打扫卫生,混了个脸熟,然后怯生生地提出想学打字。办公室一个热心肠的大姐看他踏实,抽空教了他指法。他练得手指抽筋,终于能磕磕绊绊地打出一份格式工整的“产品说明”和“供货意向书”,虽然只有短短一页,但比手写看起来正规多了。

每隔十天半月,他都会去邮局,给凌霜寄信。信里,他很少提自己当学徒的辛苦和跑市场的碰壁,更多的是“情报”:

“百货大楼现有‘红星’辣酱,玻璃瓶装,贴彩标,价XX。我观其色香味,似不如我处。”

“供销社赵师傅言,欲进大商场,需有食品卫生合格证及正式包装。此事可徐徐图之。”

“近日见有新品果脯,用小塑料袋密封,印制精美,售价颇高。我处野果,或可效仿。”

每次寄信,他都会小心翼翼地附上几张偷偷收集来的、各种商品的包装纸、标签,或者自己简单勾勒的包装示意图。信的末尾,永远是那四个看起来平淡无奇、却倾注了他全部牵挂的字:“天冷添衣。”

寄信的时候,是他最安心的时刻。仿佛通过这薄薄的信封,他又和那个远在山坳里的灯火,和那个带着弟妹、在油灯下认真记账的姑娘,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城市的脚步匆忙而冰冷,但每一步,他都走得坚定,因为他知道,每一步,都离照亮姜家坳未来的那个目标,更近了一点。而他的这份默默奔波,也像一颗种子,在省城这片水泥森林里,悄悄孕育着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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