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主为了钱也是拼了，原本路不好走，还是夜路，愣是在凌晨十二点把人给送到了。

　　村长李明德还在奔波着挨家挨户做思想工作，让大伙儿给老太太凑钱，结果就被告知老太太回来了。

　　他没忍住暴了句粗，这老太太是疯了吧，才刚进医院没两天，就跑回来了，这一把年纪的，要半途出点儿什么差错咋整，真是大家欠她的。但是骂归骂，还是加快脚步往赵家走去。

　　因为人虽然跑了，但是治疗费跑不了，还是得给，村里愿意凑的都凑了，还有些不愿意的，他也不好勉强人家，本来大家就不富裕，都是看在是同村和他的老脸上，还欠几十块，他决定让老太太自己出。

　　“谁呀？”张翠兰刚把那司机给送走不久，就听到敲门声，朝门口喊了句。

　　“我!明德!”

　　张翠兰听到是李明德，就准备去开门，却被老太太给喊住了，让她告诉他她已经睡了。

　　张翠兰点了点头，然后去开门。

　　“明德叔啊？这么晚来是有啥事儿吗？”张翠兰探出了个脑袋假装不知道，满脸疑惑的问道。

　　“翠兰啊，老太太是回来了吧？大夫允许了？还是你们自个儿回来的啊？”明德说着示意她开门，他得进去看看老太太，顺便确认下人是什么情况。

　　“老太太睡着了，人没事儿，您放心吧！您看这么晚了，就我们娘俩在家，也不是很方便让您进来，呵呵!”

　　张翠兰身上穿着件薄薄的无袖睡衣，还故意扯了扯衣领子。

　　李明德下意识的别过头，犹豫了几秒，决定还是明天再来吧。

　　“那既然这样，我明早再过来，你在家好好照顾好老太太，有啥事及时去通知我。”

　　“欸欸欸，明德叔真是麻烦了，这么晚跑过来一趟，我都记住了。”

　　“行了，早点睡吧！”李明德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关门，然后转身走了。

　　“咋了？人走了？”张翠兰一进来，老太太立即睁开眼睛问道。

　　“走了，说明早再过来!”

　　“明早你也别给他开门，准是过来让我回医院的，不用他假好心!”张翠兰没搭理她在那嘀嘀咕咕的，敷衍的应了句，然后回房了。

　　老太太摸了摸席子底下，那里有个木盒子，装着她的钱，她要回来就是怕这钱被人拿走了，这可是她最后的棺材本，当初儿子赵贵在煤矿上，会偷偷给些钱她，她都给攒起来了。

　　李明德吃了闭门羹，骂骂咧咧的回去了，看了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这一天都没停过，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叫声，才想起晚饭都还没吃。

　　“你这村长当得可真够称职的，这都不是早出晚归，这是第二天才归，人家领你情了么!”田秀梅有些不满的埋怨道，但还是去灶房里把热着的饭菜端到饭桌上给他吃。

　　“你这思想觉悟有问题哩，我是村长又是村支书，村民有需要就得站出来，领不领情那不是咱要考虑的。”

　　“嗯，就你思想觉悟没问题，那你可别抱怨，也别啥都从家里往外拿，家里人也得吃饭呐！”

　　“拿啥了，不就点儿谷子还有白面么，至于么，叨叨个没完！”李明德边说着边坐下准备吃饭，下一秒饭菜就给撤走了。

　　“那你别吃了，你一天到晚忙，田里就我一个人干活，家里就那么点粮食，一半卖了给花妹当学费，剩下的本来就没多少，上次台风你又让从家里拿，你自己去看看还有多少，明年上半年一家四口喝西北风去吧！”

　　田秀梅都要给气哭了，要不是被男人眼疾手快夺过手里的那盘菜，就真被她倒入装猪食的桶里了。

　　“欸欸欸，生气归生气，这糟蹋食物可是罪过哩！再说，这不是还没到明年嘛，天无绝人之路，我会想办法的，不会饿着你们娘仨的。”

　　田秀梅没搭理他，回屋去了，没一会儿又出来了，手里拿了张考试成绩单，上面全是优秀，“明天闺女有家长会，闺女马上上高中了了，你这个当阿爸的可是一次都没去过……”

　　“明天……明天还要去区里开会，可能……赶不回！”说是什么省城来人，要求各个村的村长村支书都要到。

　　“你自己跟闺女解释吧！”田秀梅啪的一声，把那张成绩单就这么放在饭桌上，然后回屋了。

　　李明德放下筷子，拿起那张成绩单看了一眼，心里一阵宽慰，不愧是他闺女，从小到大都这么优秀，但是下一秒，又在一阵愧疚感漫上心头。

　　他都忘了父女俩多久没有好好谈过话了，看了眼紧闭着的房门，顿时吃到一半的晚饭，突然觉得没什么胃口了。

　　“阿爸！”狗蛋揉着眼睛从另一间屋里迈着小短腿走出来，慢慢走近他。

　　“怎么起来了？不跟阿妈一起睡觉？”李明德说着把他抱了起来，放在大腿上。

　　狗蛋算是两口子老来得子，四十几了才有的，还是个早产儿，村里迷信的老太说取个俗点儿的名字，好养活，于是小名叫狗蛋，大名李绍华！

　　“阿妈说你回来了，我就出来看看！”

　　“现在看到了，很晚了，赶紧回屋睡觉！”

　　“我知道了，阿爸！”狗蛋说着听话的从他腿上滑下来，一步三回头的往房间走，最后关上房门。

　　李明德收拾了下饭桌，洗漱完，然后又回村委会了，他还得准备下明天开会的资料呢。

　　第二天早上，他连早饭都没吃就去了赵家，结果敲了半天的门也没见人开门。

　　“村长，我来试试把！”

　　刘桂兰正好也起来了，刚开门就看到李明德在敲赵家的门，她看不过眼了，走了过去。

　　李明德见她愿意帮忙也没说什么，站远了些。

　　刘桂兰拿了捆半干的稻草，点燃，然后从院子的矮墙外面扔了进去，然后扯着嗓子喊，“着火啦，着火啦！”

　　果然没一会儿，张翠兰就跑了出来，看到院子里的烟雾以为真着火了，又回去喊老太太，把老太太从床上拖下来，拖着往外走。

　　然后，门一打开，就正好看到李明德还有刘桂兰站在门口。

　　“你们？”

　　张翠兰说着低头看老太太，结果老太太反应比她更快，直接装晕过去。

　　李明德没看见老太太装晕，但是刘桂兰看见了。她朝李明德眨了眨眼睛，李明德也看明白了，从口袋里把大家凑的钱拿了出来，瞟了眼闭着眼睛的老太太，扯了扯嗓子，

　　“我本来是来给婶子送钱来的，这是大伙怕您没钱看病所以给您凑的钱，既然还没醒，那我就先走了，还得赶去区里开会哩。”

　　李明德说着又准备把钱揣回兜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说道，“医院里的治疗费还没结，这医院要是报案的话，可是要赔偿的，至于要赔偿多少倍就不知道了，严重的话还得进去呢！”

　　老太太听到还得进去，眼皮抖了下，李明德和刘桂兰都没错过她的表情，抿嘴笑了笑。

　　而张翠兰也听到还得进去几个字，这赵贵还在里面呢，这老太太要是也进去了，她可咋办。

　　“阿妈，别装了，明德叔既然送钱过来了，那咱去把费用给交了吧！”

　　老太太睁开眼睛，瞪了眼张翠兰，小声说了句没鬼用，然后看向李明德，“明德啊，你不是来让婶子回医院的？”

　　“我让你回医院干啥，你自己都不回去，我能强迫你回去啊！”李明德有些无奈的说，然后把那一沓钱第给了她，“拿去缴了吧，要不然晚了人家真的报案，到时候可就不是在单纯缴费那么简单了！”

　　李明德说完，没有过多停留，然骑着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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