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阿瑞斯与加百列（上）

    画面突然被关闭。

    武田的脸倒映在全息屏幕后的拉丝金属表面上，他知道自己的脸色难看极了。

    鹰派都是一群权欲薰心的家伙不假，可他们不仅仅是野心家，更是身体力行的独裁恶棍——

    就比如这个女人，她集齐了荒坂三郎所说的那种「恶器」的所有特征。

    「砰！」

    桌子被重重砸响！

    武田嘶吼著，「给我他妈的再快一些！」

    没人敢说话，所有人都把这当做最后一天工作以及是人生中的最后一天而拼命努力著。

    V看了眼手中刀刃上满是缺口的武士刀将其随意甩到了一边，身后则是一片狼藉，那些一堆堆正在灼烧的零件和碎块就是第一层防卫力量被解除之后的样子。

    上方的自动机炮被V完美利用，她的权限可以让荒坂塔的一些设备完全识别不了敌我，从而导致敌人的防卫手段可以为她所用的状况；这一切还要因为V先一步进入了荒坂塔，在一些与子网并非连接紧密，甚至是独立于子网的防卫区域网中先一步埋下了篡改权限的手段。

    武田确实猜中了V相当一部分行动，唯独没有预计到V在某个不存在的世界线下是独自将一座塔掀翻的传奇人物。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V感觉自己的脑仁快要裂开了，她说不了话，只能喘著粗气拖著身体进入荒坂塔内部，身上添了不少新伤的她全程用黑客手段点亮楼层并关闭电梯门，甚至还把吵个不停的电梯内媒体给关掉了，无非就是给武田健志歌功颂德的一些东西罢了。

    此刻的V在华沙荒坂塔的现有防卫基础上可以随意进入这座塔的主控设备室，那里面藏著制胜的关键。

    V要修改权限，用自己的脑力来代替控制这些智能化的荒坂武装，这关键的一招足以扭转目前华沙瓮中捉鳖的状态，至少能让自由阵线把那些人证物证转移出去「怎么样了？」

    断断续续的信号那头没有任何人说话，都是战斗和黑客入侵时带来的不稳定讯号杂音，V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强行用荒坂子网来连接城市的公众安全系统，D区附近可以观察到战场形势的设备不多，不过她还是看到了令人心生不安的一幕。

    交火点变少了，这代表武田的人已经完成了对这个地方的占领。

    与此同时一个站不稳的她顶住脑袋里令人想要呕吐的强烈眩晕感，「妈的」

    很快她就通过了荒坂的单兵系统看到了不安的一幕，此时的萨沙身上这款液态表皮的ACPA脱落面积很高，重锤的义体输出效率基本不减，他似乎在戏谑地用一种类似于玩耍的姿态来享受猎物无法挣扎的快感。

    这只毫无同理心的垃圾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这个样子。

    「喂？可以听到吗？」

    V尝试著切换线路，这一次终于听到了萨沙剧烈的喘息声，看起来状态已然非常疲惫了。

    随著手中的武器被打落，ACPA上的螳螂刀也应声崩碎，毫无进攻手段的萨沙开始强行使用脑机超频与琦薇一道选择给重锤施加压力。

    V抿著唇不再言语，而是在系统内快速检索，很快就用数据摸到了位于D区武装部队的核心控制系统中。

    此时战场上，重锤的巨臂直接将萨沙背靠的某个废弃反应罐砸穿，腐蚀性的液体在那一刹那像是决堤一般开始倾泻！

    在一片绿雾中不停进行翻滚躲避动作的萨沙控制著速度，在重锤抵临前的最后一刻猛地提起膝关节，ACPA上类似于液压管的传动装置再度爆发，从身后以一记完美斩击划出刀的萨沙瞪著眼睛像是发怒的食肉动物，那一身伤痕和脸上的血印已然不是可爱的猫猫黑客了。

    铛！

    金属的剧烈碰撞伴随著武士刀最后的哀鸣，萨沙已经停下脚步了。

    而反观V那边她只是冷静且快速地跨出电梯，厄瑞波斯的枪口像是长了眼睛一般，V用的是最快速的突入。

    「V小姐——我——」

    萨沙在频道内的声音细弱。

    「我联系到凛了，先拖住他！」V拧断数据主控室前守卫的脑袋，微微侧身躲开了身后螳螂刀的戳刺，眼球中泛起快速破解的界面，行云流水的动作让刚刚跳起攻击她的荒坂忍者落地时就成了一摊义体被烧坏的烂肉。

    「他们都进来了。」

    萨沙看著围而不攻的重锤，手中残余的刀身被她丢弃在了地上，她的目光像是爆发还未结束的亡命徒，恨不得将那个浑身是铁的赛博疯子一口口咬碎，生啖其肉！

    琦薇的尖叫随之而来，这次的ICE反噬让琦薇几乎快挺不住了。

    重锤看著地面上流淌的绿色雾气，在场所有的人都有最基础的肺部过滤系统，这不是什么让他值得困扰的问题。

    萨沙看著重锤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运动能力，心中当下不禁黯然了一分——

    高腐蚀性的汽化工业合成物都没法渗透龙骑士的精密结构么？哪怕是一点点机会——

    「缠住他。」

    这是V再次重复这个请求。

    萨沙看著如潮水般向前侵入并追寻自由阵线的荒坂士兵，呢喃道：「V小姐，想办法带人和数据走。」

    显然，萨沙的求胜之心很强，但现实往往是这样，并不会因为你的心性坚韧就能停止对你的打压一一拼尽全力才是萨沙的目的，一场战斗从来不是抱著认输的态度去进行的，萨沙能坦然接受自己的结果。  

    「为什么？」

    此刻的V已经行进到了主控室外部，ACPA在最后一次带有撒气意味的一堆快速破解中轰然倒下。

    她抬起下颌看了一眼上方的探头，眼里的嘲弄和讥讽无比明显。

    武田本以为没有什么人敢这样堂而皇之进攻荒坂塔，也不认为单兵的能力能强到这个地步，但——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

    「那家伙——」

    V推开门的时候不禁想到了一件事。

    在和凛缠绵的某次，她安安静静享受著这个崩溃世界中为数不多的情意与安全感，却听到那家伙跟开玩笑的口吻说些她始终认为匪夷所思的事情。

    当然经过网络战争后，V知道那家伙嘴里的话不是空口无凭杜撰出来的。

    「你知道么，你的能量很大。」

    「大到能让这个无法改变的世界差点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彼时的V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现在她懂了。

    只是这么想著，V进去后立马对那头说道：「我会操控荒坂的机械武装力量，重锤的体征数据我挖不到，但没关系一」

    说话间她单手撩起长发，往脖颈后插入了粗壮的重型机械，说出了一句令萨沙和琦薇都在快要昏死前令人振奋的话语。

    「那就强行破解他，用我的方式。」

    此话一了。

    V整个人迅速沉入了光粒子的海洋，那些数据，这座巨塔，上方密集的丝线——

    然后V就看到了自己刚才还在担心的家伙。

    荒坂做了数据隔离，现在的V能在外层自由活动，而在这里同样进行监视的自然还有另一个身影。

    他的数据波动太渺小了，V这种高深的黑客可以绕过武田的黑客团队，除非希姆在场不然她游刃有余，但凛能把自己的体型压缩到这个地步。

    「我见到黑墙了。」

    凛默默地看著V，「你也做到了。」

    V能出现在这里，林跃知道关键的一环已经补齐了，正如拓扑预测的那样，V

    成为了扭转关键的节点。

    若是自己不存在呢？

    林跃想了想，大抵是荒坂赖宣倾尽全力与欧共体开战成为众矢之的，新的公司再度出现，世界还是那样运行，但现在一他摸了摸V网络形象的发丝，数据交流的速度很快，二人的交谈和信息互换是毫秒级别的。

    在V解决掉这个大麻烦之前，他还是要告诉V接下来的困境。

    「有人在夜之城找我本体的位置，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对华子打出致命一击的良机。」

    V连忙问：「是谁？」

    林跃的身影在三维空间中不停变动，V看著缥缈的他才知道凛现在正在进行双线操作。

    「不知道，大概率是欧空局，或者华子跪舔的势力一」

    「既然喜欢找，我会让他们在这场捉迷藏游戏中玩得尽兴的；后面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你们要做的就是按照赖宣的意思办——不要试图和欧共体开战，把范围压缩到荒坂的内部清洗，在这件事上赖宣知道如何操作。」

    紧接著V的身体开始极速倒退，她呆呆地看著那个身影想说一句「我可以帮你吗」—

    但身体早已倒飞出去按照连结的线路找到了重锤的程序存储地，独立于子网的一个怪异数据堡垒。

    一瞬间林跃的形象开始具现，即使隔了不知道多远，V还是能看见那座数据构成的巨塔此刻被湛蓝和鲜红交织的数据所缠绕，紧接著在洪流的不停冲击下以及塔壁上活过来的红色细线腐蚀中开始倾斜。

    「要来了么？」

    V连忙收回意识，冷冷地看向那座数据堡垒。

    「吼——」

    重锤怪异的下巴上凹凸不平的钢铁毛刺中迸溅出防腐液体，身体宛如流星一般钻破了那个挡在萨沙前方的ACPA残骸，身后则是宛如丧尸一般全部向著他扑过来的机械武装。

    ACPA，机械士兵，甚至一些无人驾驶的载具全都如潮水般向著重锤涌来。

    那些串联起来的战斗机械中都有著一个女人的声音。

    「重锤，还记得你是怎么像条狗一样死在夜之城荒地的塔下么？」

    萨沙没有力气作出躲避，但那些密集且离萨沙更近的ACPA像是诚心用身体阻挡一样，重锤将两台大型机械胸口砸得凹陷，但随即被一台机械重重扑在了身上。

    「我的义体！」

    重锤怒吼著。

    远处荒坂的活人部队都吓傻了，他们看著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钢铁组成的机械宛如追随腐肉的蛆虫密密麻麻往重锤那个位置扑上去。

    起初重锤手臂上的射弹发射系统还能冒出火线将一些机械打得七零八落，可随著覆盖上去的越来越多，那已经形成了接近十多米的钢铁小山，上面的机械还在不停蠕动——

    枪枝掉落在地上，胆子小的荒坂士兵哀嚎一声就要扭头跑！

    而身旁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想要前往机械山的智能武装机器人此刻却突然停下脚步，慢慢地将头扭过来看向那些吓破胆的混蛋。

    「【协议】：清扫。」

    故障代码伴随著机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荒坂士兵做梦都想过被华沙称之为智能防御方案的核心系统就这么被篡改了。  

    如果他们要是知道这是一个人做出来的话——恐怕会更害怕。

    「你杀不死我！我是挂载在轨道空间网络的不死之人—一贱种，你打错算盘了！」

    「有种进入神舆！来啊！」

    重锤的怒吼V细细品尝著。

    看来重锤也没有被武田多信任，看这情况——重锤的义体联网节点早都被转移了（华子做的），当然她并不知道重锤的背叛行为已经被华子所洞悉，他偏执于杀戮，追求快感，甚至与集团的利益背道而驰，那么也就是一块用来尝试打破局面的饵料罢了。

    V不再留手。

    程序套件的攻击让重锤最先下线的就是两条手臂，身上的大重量已经将重锤慢慢嵌进了冻土里，他的大脑无法得到氧气，想要挣扎的时候发现胳膊早没了令他舒爽的力气，就好像有人突然把他的胳膊砍掉了一般！

    【战斗义体故障】

    【检测到多处功能受损】一重锤的手臂被密密麻麻的机械手抓住，在一阵又一阵的撕扯下，连结处精密结构被腐蚀性气体损伤的结构开始有了崩解的迹象。

    这个疯子没有感觉，但他知道什么是屈辱。

    要不是后背的义体比脑袋高了好几十厘米，他这颗乳白色隔著老远都能闻到一股腐臭味的头颅早就被压成了浆糊！

    一屁股坐在地面上的萨沙呆呆地看著面前这骇人的一幕，她知道性格冷淡的V

    小姐大可以用机械将重锤耗死，但她却选择了最为残忍的一个选项，那就是让重锤体验到恐惧。

    「你——看到了吗？琦薇？琦薇？老太婆—」

    「没死呢。」

    琦薇的声音虚弱，但也没好气。

    二人就这么看著残忍的一幕，没人说话。

    良久——

    枪声，哀嚎声，还有远处荒坂士兵被突然反水的机械士兵处决的尖叫等等都开始平息了一些。

    「这也算得上独狼里死法最有创意的了吧？」

    萨沙轰地一身躺在地面上。

    她支撑不住了。

    然而就在她把冻土当做软床想要好好睡上一觉的时候，一个白色的圆乎乎物体突然砸在了她的身侧。

    萨沙就这样眨巴著没有浮肿的另一只眼静静看著，先是呆愣随后送上了甜甜的wink！

    「脑袋还挺圆——」

    紧接著，独属于ACPA的大脚猛地踩在了那颗乳白色的东西上，那点东西甚至都没有从脚掌下面迸溅出来，ACPA只是俯身缓缓抱起半身都没有一块好肉的姑娘。

    它背后操作著的那个女人，此刻就是这方战场上的阿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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