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久远

    万川州芸城。

    徐广静静的走进房间，没有和金不换等人说一句话。

    但众人似乎都已经知道他的心意。

    「徐兄要找沐雨声邀战，天涯圣地的人会不会阻拦？」

    身为朋友，在得知鱼落莲如今情况之后，他便知道徐广的心意。

    不过也正是因为身为朋友，他要做的不是劝阻，而是尽可能的帮徐广想到他没想到的一些东西。

    燕如歌沉默之后，轻声说道。

    「我去请我师尊坐镇，若是真出了岔子，我师尊圣人之躯，也能挡住一些。」

    金不换也点点头，「也好，我金牛商会在万川州的生意虽然不是很大，我如今失去了继承的资格，但调动一些还是能够做到的，万川州中有二涅巅峰高手坐镇，其与我有旧，会给我一个面子。」

    这算是他如今能够邀请坐镇的最强者了。

    威将军与燕如歌同去沧海，他们回去九圣岛，寻找圣人帮忙。

    想必有圣人坐镇，徐广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天涯圣地也不至于狗急跳墙。

    徐广知道金不换他们做的事情，只是将其记在心中，默默的诵读五帝巡天功法，完善自己的杀伐之道。

    他没有继续修炼，只求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巅峰的时刻。

    沐雨声身为天涯圣地圣子，实力早已二涅，且与寻常二涅间，必然相差甚大，哪怕不如苑波、鱼卿之流，但也绝对不比玉变差上多少。

    于十三日后。

    徐广从房中走出，背负青铜长剑，默默向著天涯圣地所在而去。

    他的每一步，似乎都异常沉重。

    通畅的大路之上，身著黑袍的青年缓缓行走，路道中，偶尔来往的车马之上，都将会投下一道道诧异的目光，而对于这些目光，徐广置若罔闻。

    这种缓慢的行走，并非无用，也非出风头。

    而是一种蓄势。

    杀意藏鞘，他不想让无端的人，知道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当那突破了地平线束缚的太阳缓缓攀至高空之时，徐广停下脚步，站在天涯圣地山门下的一处平地。

    随著葱郁之色开始出现在两旁，前往天涯圣地的宽广道路浮现在眼前。

    那蔓延到视线尽头的青石台阶，其连绵不绝，宛如通天之梯。

    站在山脚之下，徐广抬头凝视著这不知道这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岁月的古老石阶，眼眸缓缓闭上，隐隐间，似乎有著细微的剑鸣之声，从石阶尽头，清脆传下，在山林间悄然回荡，犹如钟吟，令人心神迷醉。

    在石阶尽头，是天涯圣地巨大的门户，好似云中之仙门，两侧有对联。

    左曰：云阶万仞，登临始觉星辰近右曰：道海无涯，悟后方知天地宽横批；道贯天涯一副对联，像是在诉说天涯圣地昔日的辉煌。

    天涯圣地过往真的很辉煌，洪泽诸多道州，或许都被古神注视过，万川州也一样如此。

    天涯圣地之所以在万川州被尊崇至此，便是因为昔日离台州之古神，便是为天涯圣地所解。

    沉默了半晌，徐广睁开眼来。

    他胸膛之中，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并非为了自己，但也并非为了韩望山。

    漫漫石阶尽头，云雾缭绕，云雾之后，是巨大的广场，广场完全由清一色的巨石铺就而成，显得古朴大气，在广场的中央位置，巨大的石碑，巍然而立，石碑之上，记载著昔日天涯圣地的辉煌，过往圣人以及有大成就者。

    环视广场，此时这上面，数千人盘坐其中，这些人，成半圆之型而坐，他们无一例外的，全部身著天涯圣地的道衣，道衣袖口处有云朵幻化，转瞬消失，又倏忽出现，如梦似幻。

    每一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空间的波动。

    在广场中央，有一个由无数青石堆砌起来的石台。

    台阶逐渐向上，大致是越往上年龄则越大，最高一层的石台，此时正空荡著无人而坐。

    那是天涯圣地圣主的位置。

    不过天涯圣地圣主闭死关多年，有人说其为求入圣，已经前往星空。

    是真是假，已经无从辨别。

    其下，是十几名盘坐而坐，闭目养神的白袍老者，每个人身上的气息都很恐怖，风儿吹动他们的衣摆，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浮现在心头。

    这些都是圣地的长老，其中多为五境巅峰之人，更有甚至，已经半步入圣，只是因为年纪太大，失去了真正入圣的机会。

    再往下，是圣地如今的圣子—沐雨声。

    今日，是天涯圣地的盛典。

    圣地之主空悬六十年，也到了该重新选择圣主的日子。

    当然，大部分人是不同意的，毕竟老圣主的魂灯未熄。

    但沐雨声这么多年下来，在天涯圣地积累了太多太深厚的关系，在一些长老的推动下，今日将会公开决定，是否重新选择圣主。

    此刻不知说到什么地方，竟然寂静无声。

    偶然间，有烈风吹过，整个广场上所有人的白衣飘动，好似无数梦幻般的云朵在飘荡，震撼人心。

    「今日，将决定我天涯圣地一件大事。」  

    终于，有老者在众多目光的期待中，起身缓缓开口说道。

    这像是一个信号。

    沐雨声从始至终，面上带著一种恬淡的笑，配合那张极度英俊的面庞，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亲和感。

    说话的老者看了他一眼，眼中带著些许询问。

    今日之事，是沐雨声一再要求的。

    他不知道原因，毕竟在他看来，沐雨声是有些著急的。

    只要其人入圣，成为圣主名正言顺。

    而他之所以答应，便是因为沐雨声承诺，会在三年内入圣。

    这也是他向沐雨声投来探寻眼神的原因。

    沐雨声表情不变，只是眼神中带著肯定。

    他笃定自己，能够在三年内入圣。

    老者心中大石轻轻落下。

    随著宣布诸多事情，老者才终于开口说出最关键的内容。

    「圣子沐雨声，天生圣人相，龙章凤姿，禀天日之表；宽仁睿智，具圣主之资。

    此诚克绍箕裘，继体道贯之令主也！今承大统，实孚众望。兆民仰德，如葵藿之向阳。

    诸位觉得，如何？」

    随著最后一句话落下，巨大的广场上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每个人像是没听到老者的话一般，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似乎在这种凝重的气氛下，就连之前有些放肆喧嚣的风儿都停下了。

    天空之上，巨大的太阳缓缓攀至顶峰，温暖的阳光，倾洒而下，弥漫著整个广场上。

    某一刻，细微的脚步声，忽然从广场之外的青石台阶之下悄然响起，轻轻的声音，缓缓传上，让得广场中那股浑然一体的气息，略微起了点点变化。

    半个时辰前。

    徐广静静的看著拦著自己的人。

    这是一个年轻弟子，四境炼士，想必在圣地中，应该已是真传。

    「来著何人？今日我圣地有要事，封山闭门，请回吧。」

    徐广默默的看向对方，伸手作揖。

    「北极六院捉妖人、天武真王真传，徐广求见鱼落莲圣女，受人所托，问圣子沐雨声几句话。」

    听到徐广的话，年轻弟子面上顿时浮现迟疑。

    捉妖人——

    还是真王亲传？

    或许他们整个天涯圣地都招惹不起这样的恐怖存在。

    圣地所有底蕴，但也只是几个垂老圣人而已。

    面对一尊如日中天的真王，根本得罪不起。

    「请稍等。」

    徐广并未为难对方，只是点点头。

    片刻后。

    弟子回来。

    「敢问徐道友，你此行前来，是代表北极六院，还是代表韩望山？」

    徐广目光穿过门户，似看到那隐藏在阵法后的巨大广场，看到沐雨声站在人群中的样子。

    他轻声说道。

    「徐某此行，只代表自己，向沐雨声圣子，寻一个答案。」

    顿了顿，他看向传话的弟子。

    「这个答案，很重要，与你们圣地如今商量的事情有很大的关系，你可以通禀给做的了主的人。」

    尽管天涯圣地将消息封锁的很好。

    但圣地这么大，有资格与会的人有太多。

    圣子沐雨声欲承继天涯圣主之名，徐广还是知道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支持沐雨声，就有人反对沐雨声。

    他不想与整个天涯圣地为敌。

    一刻钟后。

    在一个中年人的带领下，徐广走进天涯圣地。

    广场中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到来人的身上。

    遥遥天穹之下，阳光洒落之地，像是光明的尽头，一道挺拔的人影站在那里，迎著无数的视线，缓缓向前。

    「北极六院捉妖人—徐广，见过天涯圣地诸位前辈，道友。」

    平淡的简单话语，缓缓飘荡。

    所有人的自光带著疑惑，相互对视，像是想要从彼此的眼神中，知道来人的想法。

    今天这样的日子，一个外人，还是一个北极六院的人，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他们心中惊疑不定。

    ——

    徐广并未理会这些人的窃窃私语以及各种小动作，只是将目光落在了沐雨声身上，眼神古井不波，没有任何杀意，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知为何，沐雨声觉得自己在接触到徐广眼神的那一刻，心脏忽的跳动了记下。

    他隐隐感觉，徐广此行，来者不善。

    其实从万岁山被徐广覆灭开始，他便知道徐广一定知道了一些什么。

    对方与他约定的日子早就过去，这些天迟迟不来，他几乎确定，徐广知道了一些关于他的秘密。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胆子竟然这么大，竟如此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天涯圣地。

    而场地中，无数人的目光落在了徐广身上，顺著徐广的目光又看向沐雨声，似乎想要知道，两人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知捉妖人来此，有何贵干？」

    一个老者开口说道。

    这是天涯圣地的大长老，目光深邃，蕴含著智慧。

    这是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实力深不可测。

    看似垂垂老矣，但其真的爆发，或许能有圣人之力，哪怕时间很短暂。

    「之前我与沐雨声圣子约定，我帮他荡平八百里妖魔地，他帮我联系鱼落莲圣女，如今八百里妖魔地已散，唯万岁狐王苟延残喘，徐某择日杀之，如今到了圣子履约的日子。」

    众人的目光落在沐雨声身上，皱起眉头。

    鱼落莲是失踪，不，在很多人看来，其是叛逃，为了一个外门弟子，叛逃圣地。

    难不成，圣子知道鱼落莲的下落？

    沐雨声面上温暖和煦的笑容淡了一些。

    「徐道友误会了，师妹当年临走前，只是给我留了一些信物，借助天涯台上的道蕴，我能够联系到师妹，并非能够决定你和师妹见面之人。」

    徐广眯了眯眼睛，「所以，圣子帮我联系鱼落莲了吗？」

    沐雨声笑吟吟点头，「沐某一声坦荡，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自然帮你联系了师妹，只是师妹那边并无答复，说不定是在闭关，若是徐道友有空，可以在万川州多待些时间，等待师妹回信。」

    他语气从容，只是看向徐广的眼神深处，带著一抹嘲弄。

    徐广看到了。

    这是他故意让徐广看到的。

    只是让他失望的是，徐广并未一怒而起。

    「其实我也有鱼落莲圣女的信物，不知诸位台上天涯圣地高门，哪位帮我用天涯台联系一下圣女？徐某有要事相告，帮徐某者，徐某以二涅妖魔之心谢之。」

    只是一瞬间，沐雨声瞳孔收缩。

    像是见到了什么难以让人置信的事情一般。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有师妹的信物？」

    徐广缓缓抬手，源与气血交织，在空中凝聚出一道巨大的透明棺椁。

    「这便是圣女的信物，圣子看著眼熟吗？」

    沐雨声脸上的笑容完全收敛。

    「放肆！！！今日是我天涯圣地大事，不是你北极六院的地方，找人帮忙，要说个请字，而不是这般施舍的态度！」

    有沐雨声麾下弟子似看出沐雨声的语滞，起身冲著徐广怒斥。

    徐广忽的笑了起来。

    「这是圣子的意思？」

    「徐广，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徐广怒而转身，低吼问道，「我问你，这是圣子的意思？还是某位长老的意思？亦或者，是整个天涯圣地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

    沐雨声终于开口。

    徐广似就在等他说话。

    他缓缓将手掌放在了腰间的青铜长剑剑柄之上，缓缓拔出。

    「听闻天涯圣地传承古老，天涯圣法天下无双，圣子沐雨声有圣人之姿，万川生灵称其为天骄。」

    「今日乃圣地推选圣主的日子，徐某承捉妖人之正，守洪泽之秩，今见圣子，见猎心喜，请试一剑。」

    「请圣子踩徐某薄命，登临圣主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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