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虎王咧开的嘴角，随着散开的黑雾，我心脏骤然一缩。

它真正的目标，原来就不是我一个人！

“闭眼！守神！”老天师的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但已经太迟了。

那粘稠翻滚的黑红雾气，在触碰到我残存金光的瞬间，并未被完全阻隔。

它们发出“嗤嗤”的腐蚀声，竟像有生命般向内渗透、弥散开来。

这绝非简单的视觉遮蔽。

一股冰冷、暴虐、充满无尽饥饿感的意念，随着雾气直接在整个凤凰古城中蔓延……再蔓延……

然后撞入了我的脑海！

下一刻，我眼前的景象瞬间天旋地转。

残破的古城墙、狼藉战场、身边同伴紧张的面孔……

一切都在扭曲、淡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永远笼罩在暗红昏沉天幕下的世界。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灌满鼻腔，混杂着皮毛烧焦、内脏腐烂、粪便和恐惧的恶臭，几乎让人立刻呕吐出来。

我的耳朵里开始塞满了声音——不是一种，是无数种叠加在一起的。

属于“畜生道”最残酷的哀嚎。

垂死猎物喉管被咬破的咕噜声……

利齿咀嚼骨头的脆响……

庞大身躯碾压过弱小躯体的闷响……

为了争夺一口腐肉而同族相残的疯狂咆哮……

被活生生撕开肚腹时那拉长到极致的凄厉哀嚎……

这些声音无孔不入，钻进脑子，搅动着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恐惧。

随着声音而来的是画面。

不是用眼睛，是直接被这股黑暗，冰冷，残暴的死亡气息携带的意念，将画面砸进意识深处——

堆积如山的骸骨形成连绵的丘陵，大部分残缺不全，布满齿痕……

腐烂的皮肉，蛆虫在其中蠕动……

粘稠发黑的血浆汇成一道道细小的溪流，在骨堆的缝隙间缓缓流淌……

一头瘦骨嶙峋、瘸了后腿的灰狼，刚刚从泥潭里扒出一截不知名动物的残肢，还没来得及下口，就被阴影笼罩，一头体型比它大两倍、满嘴獠牙滴着涎水的鬣狗扑来，轻易地将它按倒。

灰狼徒劳地挣扎、呜咽，黑狗却并不急于杀死它，而是慢条斯理地、一口一口从它腹部最柔软的地方开始啃食，享受着猎物在极致痛苦中的抽搐。

周围，好几双绿油油的眼睛在暗处窥视，蠢蠢欲动。

一群形似野猪但背上长满骨刺的怪物，正围着几具新鲜的尸体疯狂争抢。

它们用獠牙和骨刺互相撞击、撕扯，肠子、断肢被抛飞，鲜血泼洒得到处都是。

直到最后几头伤痕累累的胜利者开始大口咀嚼时，天空忽然掠过数道带着肉翼的怪影，尖锐的爪子抓起地上还在咀嚼的“胜利者”和尸体残块，在阵阵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中升空，只留下淅淅沥沥的血雨和碎肉。

角落里，阴影中，密密麻麻的赤红光点闪烁不定。

那不是眼睛，是纯粹到极致的饥饿和杀戮欲望凝结成的光。

它们没有理智，只有吞噬和被杀的本能，形成这片天地最基本的背景色调——绝望的暗红。

这里是哪？

在心中忍不住的问道。

是畜生界吗？

这是何时的画面？

又是谁的经历？

是虎王的吗？

还是畜生界的每一个生命所见？

我虽然还保留着极其完整的自我意识，但是刚刚那种热血战斗的意志，不知不觉中，竟然瓦解不见了。

我知道这是幻境，但是我却忍不住的被带入到了其中。

我是凤鸟传神，我也见识过小秦的幻术，但是和眼前的不同。

这里，这种让人绝望的逼真感。

仿佛我就站在那里，目睹了全世界。

“啊——！别过来！滚开！”

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的灵魂还在覆盖着，我看到一个年轻士兵最先崩溃。

他双手死死掐住隔壁同胞的脖子，眼球凸出，脸上肌肉扭曲成极度恐惧的形状，仿佛正被无数无形的利齿撕咬。

他疯狂地挣扎，口吐白沫，精神显然已濒临崩溃。

果然，八卦图中的人也入了幻境。

想想也是，我都如此，更不要说他们这些普通人了。

虎王的这次攻击有形有质，却又无形无质……

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短短几秒钟，几乎所有人都中招了。

而我身上来自九层狮子印的雄狮“回响”，起初还发出威严的咆哮，金色的怒意如同火炬试图驱散这无边的黑暗与血腥。

但很快，这咆哮声变得艰难、滞涩。那异界雄狮的高傲战意，在这更原始、更混乱、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孽气杀意面前，竟显得如同风中残烛，孤独而脆弱。

我清晰地“感觉”到，意识中那具威猛的金光狮影，正被无形的污血泼洒、浸染。

璀璨的金芒迅速黯淡、剥落，如同风化的壁画。

更致命的是，体内那维系着与雄狮之力连接的“狮子印”根基，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随即是刺骨的冰冷和滞涩感，仿佛经脉正在被冻结、锈蚀！

这孽气幻境，不仅能摧垮心智，竟还能腐蚀、消磨原本不属于我的力量。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狮子印眼看着也要就此磨灭，我狠狠一咬牙，终于还是动用了原本不想动用的力量。

灵魂深处，那金色的大道纹路开始闪烁起来。

“噗……”

黑暗中，有火苗开始燃烧，并开始变大。

像是冰雪遇到了骄阳，火焰过处，体内一切的负面东西烟消云散。

所听、所看，所感，都被这火焰焚烧殆尽。

可我护着自己容易，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身后的这上千人。

也不知道老天师扛不扛得住？

所幸的是，这些黑色的雾气本身并没有冲破老天师的八卦阵图，否则他们这些普通人就不是单单进入幻境这么简单了。

孽气入体的一瞬间就可以要他们大半条命。

可即便是这样，一个不慎，也足以致命。

我虽然有心去救，但是却无法脱身。

黑暗中，那如同灯笼一样的眸子正死死的盯着我，而此时，狮子印的溃散，让我失去了强有力的防御。

我必须全心御敌，或者想个其他的办法。

正在我忧心的功夫……

老天师的声音，突然在整个凤凰古城中响起。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部分版本末尾会加“急急如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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